文:郭运菊
图:来自网络
我家住二楼,楼下北面的一排平房六个单元,是区法院二十多年前,为新分来的单身汉们准备的简易过渡房。年轻人陆续分房买房成了家,空下的这排平房就交给了社区对外出租。
A西头第一户靠近我家的北阳台,住着一对中年夫妻。这房子小的像耳房,原来是放水泵做供水房的,里面设有卫生间,住人也可以。女人看中了二百元的月租费,这可是租地下室的价钱呀。来住时是冬季,小房子见不得一丝阳光,男人在门口拴根绳晾被子,他说透透气吹吹风也是好的。医院做护工,你来我去的不打照面。
一天,来了位年轻人在屋前大声喊妈妈,女人急忙从屋里赶出来迎孩子。她看见我买菜回来,便高兴地对我说,从小把这儿子留在乡下老家跟奶奶爷爷过,这孩子用心读书,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师范大学,这不,放寒假来找爸妈了。一会儿他带的家教学生还要来家上课,我收拾屋子腾点空出来。我听得心里热乎乎的,这邻居一家人多励志,小房子里有大气象大作为。
B往东数第二户是位老太太租住的。租下房子后儿子们就招人来搞装修,刷墙、铺地砖、装空调、进傢具。那阵势搞得院里邻居们有些纳闷,唉,这车棚式的房子,值得这样兴师动众?房子装修好了,晾了几天,老太太便坐着轮椅来了,老眼昏花的在门外往室内视察一遍,抿嘴一笑挺满意的。推轮椅的是位保姆,五十岁上下的妇女,丰沛口音,丰沛人的敦实厚道长相,她热情地与邻居们打着招呼。
原来老太太是位肾衰病人,隔天要血液诱析一次。可她家住老小区四楼没电梯,坐轮椅上下楼不方便,便选中了这平房,进出无障碍。
安排好老人,儿子们就都撤了。保姆一人忙里忙外的收拾,伺侯老太太近三年了,老人很满意,也很依赖她。每次透析回来,人像被掏空一样,胃也空的难受,片刻便有可口的饭菜端来补充体力,那是保姆杨姐早准备好的。
老太牙口不好,最喜欢吃韭菜合子荠菜饺子萝卜丸子。于是每天便看到杨姐在门口一根根剝韮菜捡荠菜香菜。每日的食谱荤素搭配,医院护士长要求来做的,科学的饮食保太平,对长期血透的病人尤为重要。老太望着杨姐的眼神,满满的都是亲人般的信赖。
C这套房原来是我们家租的,准备迎接二胎孙女的,空租一年,白花了六千块钱,还搭了功夫打扫卫生添置物件。后来一股脑儿让给了这位做电商的小伙子,他又配置了电脑、货架,招工用人,快递小哥一天几波来拉货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以前因为生活没着落,离了婚回娘家的媳妇时不时地来帮忙,小伙出来进去有了笑脸,真为他干出来的好光景高兴。
D这户人家是进城打工的年轻夫妻,每日清晨三四点钟就起身准备早点食材,天蒙蒙亮便赶往市场的门面房经营早点。一双儿女姐姐上三年级,带着弟弟去上学。乡下的奶奶姥姥不放心,说好了似的轮番来照看这两亲爱的小孩。
这家奶奶喜欢找人拉呱,她说儿媳惦记着老家包租出去的田,担心租金让她俩大姑子分了去。我每次来家这儿都是米干面净,葱叶子没一片,我驴驮担担地来,不带齐全粮食吃什么?花钱买那得多少钱?两三块多钱一斤的米面,咱可舍不得买。
儿子偷给我些钱买菜,十块钱的肉一顿让孩子们吃光了,这奶奶心疼的直叹气。日子太太平平一天天过。一个夏日的傍晚,奶奶出门遛弯,穿着一身凉爽的新夏装,她逢人便夸,儿媳妇给买的,这妮妮不会过日子,给俺乱花钱!
E东边数第二的这户是干“防屋顶漏水”的小工头。干这营生好几年了,沥青的毒似乎巳浸入其骨血,其面色晦暗,走起路来胳膊腿微微颤抖,显得有些力不从心。原来是住大路边门面房的,屋内施工材料堆得满气味重,好几个工友也挤不下。租了这平房,俩儿子放暑假也从老家过来了。爷几个清晨赶往湖边闲逛,看那当爹的,走起路来气力倍增。孩子妈在家洗衣做饭,晾了满院的衣服。
F这房紧靠东院墙,墙边是小花园,种了月季、枸杞、金银花、石榴树,还有几株丝瓜南瓜。这房冲着大门大路,视觉爽快。曾住过一位嗜酒的汉子,住了不长时间便搬走了。可每当喝高了,他便会回这“家”砸门入室,弄得谁住这儿谁被骚扰。这事传开了,一排房中最好的单元竟租不出去了。